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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大水亲历记
□王全录
一、天降暴雨
年8月8日,立秋节。天降暴雨,而且下了一天一夜。那是真正的倾盆大雨,盆子伸出去门口,立即拉回来,就是一盆水。很快沟满河平,平地里到处是明汪汪的,一眼望不到边,从来没见过的除了水还是水的宏大场面,村庄像大海中的孤岛。天黑时水往屋里灌,家家用土垒堰,堵在门槛上,但无孔不入的水,通过老鼠洞、墙体砖缝照样往屋里渗透。
第二天。各家屋内和屋外的水都连在了一起,水深达小腿肚子以上,头一天脱了的鞋子随水漂走了,床腿已陷入泥土中。大队干部毕贵良不顾自家安危,到处动员,说后面的水还要大,洪河水已倒灌进茅河,我们的村庄水高时可能漫过人(我们村西距茅河仅米),各家都要准备转移,往北方高处去,投亲靠友都可以。房子塌了我们可以再盖,只要人不出事就好。但无人相信,其至有人说贵良是乌鸦嘴,人老几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水。贵良说:这是上级通知的,我只是传达。
那时候的房子,都是土坯房。很少用砖头,如果有点砖头,百分之八十是旧砖,仅有的一点砖也垒在下面,叫根脚。垒一层砖叫一层根脚。好点的家可垒十一层,一般的家也就五至九层。大概是受单数为阳的传统文化影响,房屋根脚不下双层,即用三、五、七、九等。好的家除根脚外,梁下面及后墙东山外面也用砖,叫墙包后墙,更好的家庭,墙的外面一周都是砖,叫里生外熟。“75·8”时这种房子极少。
八日上午九时,水已漫过了九层根脚的所有房屋,要知道土坯是经不住水泡的。十时,部分房屋倒塌了,人哭天喊地,土坯房倒塌在水中的轰鸣声和竹杆椽子的折断声,像鞭炮声一样,每个人都撕心裂肺。一家,两家,十家,二十家,最后没有了哭声。时近中午,大家的房子都倒了。我们村七五.八没死人的主要原因就是房屋是白天倒塌的。这时间大家都才意识到贵良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得按他的说法往髙处转移。
水灾后,我们村除文庙三间,老寨主的瓦房院十二间瓦房外其余房屋全部倒塌,数目应在间左右。
二、大转移
上午12时左右,平地水已漫过大腿,人成群结队往两个方向转移。一路沿平射公路往西北方向的射桥走,另一路沿村中到大队部的公路往东走,再往北向十字路方向去。
那时,我家有九口人。祖父和父亲留守;祖母雨前去了姑家,她随姑夫一家人转移到姑姑的婆姐家十字路村;母亲带着姐姐、大哥、三弟、四弟沿平射公路到射桥北边的佃户李庄,那是我姐已订婚但没过门的婆家的庄。他们走时带上家里仅有的被抢出来的十几斤面,但在过村西头的西港桥时,由于桥上流水太急,十几斤面被冲走,背面的姐姐抱住了桥头上的树才没被冲走。我则跟着邻居王狗毛和王亚东兄弟沿着村中通往大队部的路往东走,到达位于村东北角的东寨隍时,寨隍上还没水,因为水流太急,很多人被阻止在东寨隍上。
第二天天亮,寨隍上的水已没过膝盖。这时我感觉我和邻居在一起给他们添了许多麻烦和负担,于是决定沿寨隍回位于村西南角的家。寨隍上有很多树,路上我捡了一根竹杆椽子,靠这根救命的竹杆,从这一棵树游到另一棵树上,累了抱住树歇歇。水中漂浮着房子的房顶草、檩条、死了的畜禽尸体,甚至整个柴禾垛或生产队的麦秸垛等等,顺水向东南方向漂去。由于求生的本能,虽一个人,但并不感觉害怕。经过近5个小时的游走,时近中午,终于游完了米的路程,回到了房子已塌的家。好在父亲和祖父在家中塌了的房顶上和大柳树上,安然无恙。这时的我终于可以躺下歇歇了。
下午,祖父叫我把大柳树上的树枝梢全部锯掉,怕刮大风把树吹倒,因为大柳树的枝桠间已固定有两根檩条,檩条上边放有两个门板,我家抢救出来的少量物品都在门板上。木质家具用绳子系住拴在柳树上。
余口的村庄剩下的不足百人,且互相之间也沟通不了。村中平均水深在1.8米以上。树上到处掛着长虫(蛇),成百上千只饥饿的老鼠集中在柴禾垛和麦秸垛上,邻居一起长大的白妮姑,安排我照顾好她家在坑沿边的大白鹅已被淹死,生产队里的大粪堆成了一堆稀糊,好在人们弄有门板、床板、檩条等垫在上面,人才可以免强站在上边。
我家有个国槐木做的桐油土漆漆的祖传大立柜,据说是永乐寨开山寨主用过的。它一直放在我家堂屋南墙的房梁下,来水时没能搬出。房子倒塌后,房梁砸在了上边,这个柜子极为坚固,房梁砸在上边丝纹没动,虽经房梁砸和七天水泡,现在仍能使用,一点损坏都没有。我家的房子结构比较特殊,梁和人字形插头用双钯锔锔住,檩条和人字形插头也用双钯锔锔住,椽子用的是木桷,每个木桷用三棵五寸铁钉固定在檩条上。房屋倒塌后,梁一头落地,一头架在大立柜上。由于梁、人字形插头、檩条和木桷是由钯锔和铁钉连在一起的,所以才没被大水冲走,并形成一个人字形庵状,庵上的房草不但没被冲走,而且里面是干的。
我回家的第一天夜晚就住在这个自然形成的瓜庵上面,脚边的水猛烈地冲击着瓜庵的四周,并发出咣当咣当的吓人声音,真害怕随时被无情的洪水冲走。
三、水中情
处在不到5平方米的庵形房顶上,吃饭是个大问题。好在老爷子有吸烟的嗜好,身上带有一盒火柴,且没被弄湿。房顶上的房草里面是干的,锅和碗盆则到塌了的灶屋里捞,锅里下什么?上那弄干净水?都得想办法解决。
父亲的水性还算可以,他凫水到西寨隍上,把倭瓜秧缠在腿上,带几个倭瓜回来。我把锅架在三个倭瓜上,添上澄清的混水,下上几把救出的麦粒,再放几块倭瓜,能熬熟就行。爷爷喝汤吃熟倭瓜,父亲嚼食麦粒,我则挖食下面烤了的倭瓜,熟了的地方吃着还可以,半生不熟的地方难吃得无法形容,一个字“涩”,两个字“难咽”。但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好。我至今不吃倭瓜,概因这个缘故。
第四天,水不再涨,但也不下降,平稳地静静地向东南方向流淌着。天时不时地下着小雨,无处躲藏和避雨,身边没有女人,也听不到其它人的声音,更没有农村特有的鸡犬声,怕常穿湿衣服患上湿疹,所以我们基本是赤身裸体地在活动。
中午,住在老寨主瓦房院里房子没有倒塌的族中长兄天义哥,在叫我父亲,“才运叔,才运叔”。循着声音,远远看着他冲着木筏往这边来。不一会就到了我们的“小岛”边。他递给我一个竹篮子,里面装半篮子馍。他跟我祖父说:“爷,俺娘(我伯母)知道你没走,昨天蒸了馍,今天早上催我给你送来。筏真难冲,就这么远(约米)我冲了一上午。”
谢天谢地,四天来我第一次可以吃到一个用酵子蒸的一半白面和一半杂面掺和着蒸的馍了。现在想起来那是我一生中吃到的最美味的馍,那味道使我终身不能忘怀,比朱元璋的珍珠白玉汤要好好多倍!吃着馍,流着泪,不知说什么好!所以至今,在宗族中我和族长兄关系最好!也许这是饿汉子一口俗话的再现吧!
第五天,水明显下降,地高的地方双脚已能在水中站稳,水到胸脯。我凫水到距我家有米的公社食品公司代销代购点,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东西都冲走了,没有了房顶的房梁上还掛着一个小粉坨(红薯淀粉,约十余斤),我连粉兜子一并拉回了家。晚上不再煮麦粒了,而是馏馍和用粉面做稀饭,五天来第一次喝上红薯淀粉做的稀饭。
四、水后防地震
水在村中住了七天后,终于退去,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地里的庄稼都已死完,红薯被沤烂,很少的早玉米,其棒子被水浸泡后发出水滞性恶臭味,大豆和芝麻被冲刷得只剩枯杆。村内则是塌了房子后留下的废砖和已形成烂泥的坯渣。连残垣断壁也没有。50%的檩条被冲走,吃饭和往房都是难题。
好在毛主席和党中央为了帮助灾区,及时发出了“全国一盘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号召,灾区的人们又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根据地震专家的科学分析,这种大水过后,往往因水的长期浸泡和重压,会形成蓄水性诱发地震,地震中心和地震级别,虽不能准确预报,但防总比不防好。所以水灾区都列为防震减灾区。就是房屋没有倒塌的人家,也不准住在房屋内。经过大水灾洗礼,没有谁再敢掉以轻心。所以听从上级指示,家家住庵棚,人人穿衣睡,风刮大了,人皆露宿街头。这时段,住庵棚最短时段达三个月,最长的达一年之久。好在地震终于没有来。
五、领取救灾物品
发大水后的第五天,水位开始下降。转移到高处的人陆续涉水回家。打头阵的是20-30岁的年轻人。从高处带点咸馍和清洁水,见了留守的人总要分一点,一角馍,一口水,就是幸福的,尽显浓浓的乡情和深深的掛念。见面问侯用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还好吧!”
第六天,村中高地已露出水面,成群结队的妇女、老人和儿童都陆续回来。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柴米油盐酱醋茶已是奢望。众多的人则是在自己家房子废墟上扒找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没沤坏的破鞋烂靺,尽量地洗好晾晒好。整个村庄,像个万国旗晾晒场,谁也不怀疑谁家的东西被谁偷了。无论谁家的东西,只要急用,尽管拿去用。因为大部分人衣不遮体,赤脚光背。邻里之间,看着需要帮忙,无需喊叫,都会主动前去。
下午,生产队挑选会凫水的年轻人到水更深的距我庄有米的陶台铺领救灾物品。陶台铺是平舆到射桥的咽喉,且有河堤髙地,是当时的救灾物资存放点。我要求去,队长嫌我低矮,在父亲保证下获得批准。我们村几个生产队的几十个人,沿着平射公路往南走,不时有低飞的飞机从头顶飞过,那是送救灾物质的,路两边有很多像皮舟穿梭于陶台铺与村庄之间,那是往村中送救灾物资的解放军战士。
到达陶台铺,领队办好领取手续并认清领取的物品。领队安排大家先吃饱,有经验的人说,不能吃饱,这是干馍(烙饼)吃多了再喝点水会伤命的。六天来我第一次吃饱,实际上我真怕吃多了撑破了胃,只吃半饱。我的负重最轻,只有十斤左右,随大伙往家赶,天黑后才回到村中。几十个人,没有一个人私自藏个馍的,经过灾难洗礼的人更加知道团结和友谊的重要。分东西按家庭人口,地点就在大粪堆旁。晚上人们背靠背挤座在大粪堆的门板,床板或桌子上。夜十二点左右,我本家一个叔叔的夜游症发作,拿着个空布袋到处摔打,并大叫“水来啦,水来啦,快跑呀,快跑!”着实叫人吓了一大跳。
以后半月时间内,每天都有盐米面衣服被褥锅碗瓢盆等生活必需品被领回,再后来又有菜籽和农作物种籽发了下来。上级特别要求,每人平均要种上半分地的一出苗叶子就能吃的萝卜白菜和油菜等,好让群众在最短时间内吃到青菜,不会被饿着。
六、消毒和免费治病
值得称赞的是,中国政府和人民在各种灾害后有着丰富的防病治病经验。水下去后,第一批进村的工作人员是消杀员。生产队组织群众掩埋到处都是的散发出恶臭味的被淹死的牲畜及家禽家畜尸体,消杀员进行全面消杀,决不留死角,堵死蚊蝇传染疾病的途径。有些地方经消杀后的蝇虫尸体,成锨成篮子被清除。同时。每家都发一包白矾和若干片漂白粉片,用于净化水,每个吃水井中每天都要投放片剂漂白粉,把吃水污染降到最低。
水下去后,80%的人都患有不同程度的肠胃疾病。腹泻和痢疾最多,患疟疾和腿疼病的比例也很大。好在村村都有上级派来的医生,在帐篷里为病人诊病发药输液都不出村,且全部免费。特别严重的病号可以转医院。每个公社医院。医生医院抽派的。甚是负责和敬业。
水后,我祖父患上了病毒性痢疾,严重脱水,奄奄一息。尽心尽职的医生和护士们昼夜陪护着,病人身上的脏臭异味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工作,喂药输液及时而到位,硬是把老爷子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一辈子不太容易动情的老爷子,眼泪汪汪地说:“共产党真好,要是在国民党时期,这场大水,不知要死多少人!你们长大后千万不能忘记共产党,是毛主席和共产党救了我们!”
七、恢复生产
对于老百姓而言,再没有比能把地种好更重要的事了。但是,生产队里主要耕种力量牛、马、驴、骡等大牲畜几乎全部被淹死,耕种工具耧、犁、耙、車等农具几乎全被砸毁、漂走或浸泡变形,无法使用。一个人半分地蔬菜是一钉钯一钉钯刨起来种上的。要把成百上千亩地种好,单靠人力和钉钯是根本办不到的。
上面各级政府应该都知道灾区的困难。于是动员全省各地县(外省有没有参与支援我不知道)对口支援灾区,帮助恢复生产。我知道支援我们村的人是来自新乡地区的辉县。他们带着东方红五铧犁拖拉机和播种机,帮助我们种下了大麦、小麦、豌豆等秋播作物。一下子实现了洋犁子洋耙作业生产。大队干部兴奋地说:再有电灯电话我们就实现共产主义了。
那时候的我年年龄小,不懂事故。我们家是生产队来客吃饭的固定点。医生也好,帮助我们恢复生产的也好,或者是上级下来检查灾情和恢复生产的干部也好,都在我们家吃过饭。为什么没有记住救治好爷爷病的医生名字和所在的工作单位,为什么没记住帮助我们恢复生产的辉县朋友所在的公社大队及姓名。致今想起来很后悔。若能记住,现在向他们表示敬意和感谢,或通过电话感谢他们的无私和敬业,肯定是一段很感动的佳话。
作者简介:王全录,男,年生,平舆县射桥镇永乐村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退休公务员。
读王全录《“75·8”
大水亲历记》有感
□郑健
水退灾消复产忙,帮扶结对是新乡。
耕耘分享洋农具,穿戴平摊暖服装。
心激越,步铿锵。大同社会向金阳。
今遭不幸仁兄矣,来也冲前弟解囊。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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