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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

文/千里草

老徐退休不到两年，可没少折腾。在家里折腾，在小区折腾，在医院折腾。老徐是个风云人物，从小徐干到徐科长，又从徐科长干到徐局长，确实不容易。退休了，从云端回归大地后，他的头衔就剩下“老徐”两字。确实不太适应。他热衷于打乒乓球，以前是兴趣，现在是消磨时间。有一点让老徐很费解，现在的人怎么啦？自己的人缘一直都是杠杠的，以前去体育馆打乒乓球，都抢着让位，现在明明是关系很铁，却装着没看见。在街面上碰面怎么就简化到只是点点头了。看来周围的人都已经淡化了他曾经好汉当年。门可罗雀车马稀。老徐虽然返了朴可没归真啊！他的的确确不太适应这种明显的人际关系的变化。在家里，他嫌弃老伴变了，以前下班或者应酬回来，茶水，洗削好的水果，洗脚的热水都有，现在偶尔。和老伴经常怄气，吵嘴。找来女儿，儿子，不说老伴，反而说他——他郁闷！在小区，他嫌弃人们势利，以前见面，同龄的“徐局早啊！”，年轻的“徐叔好！”，现在只是点头相视一笑。找物业麻烦，垃圾箱不规格、门卫管理不灵活、园林绿化浇水少等等。物业经理安慰他，送来了大米，洗衣液，告诉老伴，管管老徐，不要给物业添麻烦——他气愤！老徐肝不好，喝酒造成的。又加上心情不好，医院，高干病房没住进去，没有床位，上了一肚子火。以前他一个电话，普通的人只要肯花钱，都能住进高干病房，现在自己都没好使——他失落！老徐躺在病床上，满眼都是白色，白的有些悲凉。恍惚间看见整个病房搁满了水果花篮……“老爷子，该打针了！”老徐一愣神，可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忠实的老伴守在旁边，他注视着老伴许久许久，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世事炎凉。抽血化验，老徐眼睛盯着从手臂上抽出的血，目光呆滞，血液红得发紫，让他有些不放心。脑门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子，刚抽走的那几管血浆，像影子一样不停地在眼前晃悠。做B超，他忐忑不安地躺着，眼睛扫着房顶心里在虔诚地祈祷。他忍不住问医生:“情况怎么样？”医生神秘地笑了笑吐出两个字:“还好！”还好？是安慰？是实情？为什么会笑着跟自己说呢……？做磁共振，他心情复杂、矛盾。身体慢慢滑进磁共振机，漆黑一片，瞬间感觉老鼠在拼命地咬，听到头顶气钻在钻，碾石机在碾……嗡嗡声戛然而止，一切恢复平静，他像喝醉酒似的踉跄地走出磁共振机房，就好像在黄泉路上走了一次。回到病房，见邻床已空，护士正在换床单，他怔怔地立在原地面无表情。“他们刚离开，走了！”老伴告诉他。“走了？走了……”老徐显得兔死狐悲、有气无力。“人家出院走了，你瞎悲伤什么呀！”老徐眼前一黑，头很沉很晕。等待结果有些煎熬，让老徐产生出无限遐想。他想还是把女婿找来，他能和自己说实话，他怕老伴，儿子，女儿，和医生私通一气隐瞒病情。只有女婿，自己一贯驾驭的得心应手、唯命是从。女婿是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一直以来对老徐的指示不打折扣。老徐郑重其事地问女婿：“医生那边怎么说？”“爸，您身体真的没啥异常，医生说了，以后酒是不能喝了肝脏不好，其他没什么。”老徐听后一脸不高兴：“跟我说实话，别打哈哈，这是原则性问题！”“哎哟爸，您非得让我说病得很严重您才满意吗？”医生和女婿心里都很清楚，老爷子这是角色切换方面出了问题，钻进死胡同出不来了。一种深深的失落感笼罩着他，折磨着他。“可我浑身不自在痛苦万分！”女婿显得一脸无奈，上前抓住老徐的手:“唉！我的岳父大人，您真的没事，我的徐局长！”话音刚落，只见老徐的双眼刹那间放出光芒，面部僵硬的肌肉中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老徐长舒了口气，心里清爽了很多，世界恢复了美好。

审核：蒋士乐

复审：紫墨

制作：贾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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