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丁阳河南禹州一位读小学二年级的7岁女孩,眼睛被同班男生了塞了数十张纸片,这一新闻让很多网友惊呼难以想象。而该校校长“七八岁的小孩没有恶意”“只是玩闹”等表态,则让人感到十分愤怒。“没有恶意”“只是玩闹”的说法,显然是一种推卸责任。但认真说的话,中国的教育者对于孩子“恶行”的认识,可以说是普遍性的不足。其实,这是非常值得深究的问题。这么小的孩子之间,为何也会有欺凌现象?一个7岁的小女孩,被三个同龄男生按住,强行往眼睛里面塞纸片,而且一塞几十片。这样的场景,在亲眼看到小女孩眼睛中小纸片被取出之前,大概没有几个人能想象得到。眼睛虽然也属于七窍,但与口鼻耳不同,是有整一大块器官放置在那,人们平时根本不会把什么东西塞进眼皮底下。这几个小男孩,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把纸片塞进小女孩眼中,而小女孩当时又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即使得知事实,人们也依然难以想象。毋庸置疑,事件已经严重超出了“打闹”的范畴,是一起再也明确不过的“欺凌”事件。人们难以理解的是,这么小的孩子之间,为何也会有欺凌现象。也许,检索自己的记忆之后,不会对这类现象太过意外。或许一些小学老师能提供更为鲜活的说法。马来西亚《中国报》一位专栏作者提到,其太太执教的小学班级男生流行这样一种游戏:在骰子每个表面写上不同指示,大家轮流投掷,投到什么指示就必须跟着行动。但这些指示可以说相当“猥琐”,比如“亲某某脸颊一下”,“抓某某胸部两下”,“摸某某的下体三下”……这些无疑都属于“恶行”,已经超出打闹范畴,可以归入攻击行为或猥亵行为。问题在于,这些行为是怎么产生的,难道真的是“人之初性本恶”吗?两岁之后,儿童就可能会产生攻击性行为事实上,关于儿童的攻击性行为,学界早有研究。儿童攻击性行为可以在很早的时期就能发现端倪。有研究指出,两岁之前的婴儿相处时,偶尔就会有因为玩具或其他物品而生气或产生争执,但还并未出现“攻击”,没有伤害别人的意图。再大一些后,攻击行为开始出现,有时是在父母对其使用权威后产生攻击行为,有时是在与兄弟姐妹或同伴冲突后产生攻击行为。在3岁以后,幼儿对于由攻击或挫折所引发的报复行为迅速增多。美国心理学家哈特普还发现,3到4岁的幼儿常常存在以争夺物品为目的的身体攻击,5岁以后幼儿的这种侵犯行为减少,但敌意攻击却有所增加。所谓敌意攻击,指伤害特定对象是攻击的主要目的,如侮辱、伤害特定的某位孩子。至于攻击的方式,则包括1)身体攻击,如推、拉、打;2)语言攻击,如威胁、恐吓、骂人等;3)破坏别人财产或物品,如摔坏别人玩具,等等。当年龄进一步上升,攻击方式也会不断升级,比如身体攻击发展为打扭拧人、指戳砸人、挤压踩人、推碰撞人及抓咬他人等;言语攻击发展成取笑嘲讽人、给他人取外号等;此外,还可能会发展出间接攻击,包括恶意造谣、散布坏话、唆使打人、社会排斥等。在日本心理学家、《孩子与恶》一书的作者河合隼雄看来,这种带着“恶意”的攻击,征兆随处可见。“看看孩子们,踢踢空罐头,把纸箱子踩得稀巴烂,玩这些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便可略知一二。”如此说来,“往眼睛里面塞纸片”也许只是一种“创造性”的攻击伤害方式,但同样性质的行为,在7、8岁的孩子间或许一点也不罕见,甚至很多人努力回忆的话,也能回想出自己年少时的亲身经历,只不过长大以后,很多攻击行为的记忆已经被淡忘了。儿童之所以会产生攻击行为,与其在“性本善”或“性本恶”这种古老论战中争论不休,不如用更现代的方式来解释——首先是攻击行为的生物基础,这无疑是存在的。有研究显示,对雌性老鼠注射雄性荷尔蒙,会增加其以后的攻击行为。反之,对雄性老鼠注射雌性荷尔蒙,其攻击行为就会减少。再比如环境因素,有研究指出,具高攻击性的男孩,经常被家人忽略、讥笑,或者家人用命令的方式逼迫其停止做一件事,从而产生报复情绪。河合隼雄的观点则是,许多儿童对“恶”本身理解得非常不够,“孩子有关‘恶的体验’学习严重不足,无法从其他手足或同学间了解该有的限度,大人监视的目光须臾不离,很多孩子被当成所谓的好孩子来养育,被迁入固定的规格里。面对内心不断涌出的力量无法分辨,便失去分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停不下来。”这次的“眼睛塞纸片”事件,足以提醒大家,儿童的攻击性行为与“恶意”能到怎样的一种地步。这种事件也不可能是孤立出现的。让“恶”消失,“严厉惩戒”并不是唯一的手段对于“孩子之恶”,许多网友主张严惩,极其反对用所谓的中国式宽容(“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大过年的”,“还是孩子”等)来处理。认为目前的“以批评教育为主”不足以解决问题。假如这几个男孩子要不是离14岁的最低刑事责任年龄还隔得比较远,想必网友们必定不会吝于要求对这些孩子予以刑罚。知乎网友“陈兰香”主张,对类似事件,就是要“打”才能解决。她回忆称,其上小学时,“几个男生把一个女孩子堵在教室里,扒了她的裤子,还让她在地上爬。”“第二天老师知道这件事,把那几个男生关到办公室,用竹竿抽得鬼哭狼嚎,我们在校园里都能听到他们的嚎叫。”“陈兰香”认为,“我当年觉得老师打得太狠了,但是跟今天这个认为这几个男孩就是闹着玩的校长相比,我真觉得我们当年的老师更有菩萨心肠,毕竟她在保护那个女孩子的同时,还挽救了几个孩子,没让他们成为少年犯。甚至对整个学校的风气都有影响,此后我们学校再也没有出过此类事件。”“有的时候,雷霆手段,恰恰是菩萨心肠。”就加深孩子们对“恶”与“非恶”的区别和认识而言,这种做法确实有一定道理,通过执行惩戒权,减少部分孩子“无意识作恶”再次出现的可能性。但认为光靠强调“惩戒”,就能够全面解决“校园欺凌低龄化”的问题,恐怕也是存在疑问的。靠“恐怖”来压制带有生物本能性质的“攻击行为”,可能的结果是让欺凌行为变得更加隐蔽。河合隼雄认为,要让“恶”消失,需要引导带有攻击倾向的孩子走上正道。他介绍了一位日本高中老师的做法——教孩子们打拳击,在比赛规则的屏障下,孩子们可以充分发挥与生俱来的的攻击性,又可以再练习的过程中很自然地学会控制自己的攻击性。另外,在校园里设置专业的心理咨询服务,也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毕竟,如果重视事发后“惩戒”的话,就需要着力于调查是谁、什么时候、欺负了谁,以“犯人思维”对待年幼的学生,这种方法必然是具有争议性的,也存在受害者是否愿意配合的问题。但如果是心理咨询师出面的话,往往就能让受害者开口,并有可能在保护隐私的前提下,让问题得到较好的解决。总而言之,这次事件提醒我们,“校园欺凌低龄化”已经是一个非常值得重视的问题,“恶意”有可能就存在于几岁小孩的心中。如何让“恶”消失,需要每一个教育工作者认真对待。第期--------我是今天的分割线--------欢迎